大明锦衣卫626
emsp; 逃回住处的阿骨打彻夜未眠。火塘里的木柴噼啪炸裂,他在兽皮上画出密密麻麻的符号:每次预言后,部落的物资流向都与外族商队的路线完全重合;所谓"天赐宝物",不是滞销的残次品,就是价格虚高的奢侈品;而那些本该供奉神灵的祭品,最终都进了族长和长老们的私库。
更令他脊背发凉的是税收账簿。自从与外族通商,部落新增的"祥瑞税祭天税"逐年攀升,百姓们被迫用更多猎物和皮毛抵税。昨日帮老妪运送兽皮时,他亲眼看见税吏将七成货物划作"损耗",而这些"损耗",此刻或许正躺在回鹘商人的货箱里。
"阿骨打!"晨光刺破云层时,乌雅束的呼喊惊飞了枝头寒鸦,"回鹘商队要提前启程,快去帮忙装货!"少年萨满握紧腰间骨刀,刀刃在朝阳下泛着冷光。货栈前,数十辆牛车已堆满捆扎整齐的皮毛,老萨满正念念有词地撒着祭天的小米,粟粒落在车辙里,被车轮碾成暗红的浆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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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骨打弯腰搬起兽皮卷,指尖触到硬物。剥开外层毛皮,露出用油布包裹的青铜酒具——正是三日前祭祀时失踪的神器。他不动声色地将酒具塞进怀里,目光扫过忙碌的族人:满脸疲惫的猎户,冻得通红的孩童,眼神空洞的妇人......这些被神谕驱使的人们,此刻正亲手将自己的血汗装车。
当夕阳将雪原染成血色时,阿骨打终于在族长帐外等到机会。他捧着青铜酒具闯进去,正撞见族长与回鹘商人推杯换盏。"这是神物,你从何处得来?"族长的脸色骤变。阿骨打将酒具重重砸在桌案上,震得鎏金酒杯里的马奶溅出:"就藏在卖给回鹘人的兽皮里!"
帐内陷入死寂。回鹘商人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短刀,阿骨打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用朱砂绘制的星图:"昨夜月食,神灵托梦,要我揭穿这些骗局!"他抓起案上的契约,在火塘里点燃,"所谓预言,不过是你们牟利的幌子!"
"放肆!"族长拍案而起,"竟敢诋毁神灵!来人......"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震天的喧哗。阿骨打掀开帐帘,只见数百族人举着火把围拢过来,人群中传来愤怒的呼喊:"还我猎物!退回税赋!"少年萨满望着老妪浑浊的泪眼、猎户紧握的拳头,终于明白真正的神灵,从来都在百姓心中。
风雪愈发猛烈,却吹不散篝火的光芒。当回鹘商队的车轮被愤怒的人群掀翻,当伪造预言的萨满被押上祭台,阿骨打站在燃烧的契约灰烬旁,听见冰层下传来春水涌动的声音。这声音,比任何神谕都更接近春天的真相。
寒夜灼心:背叛者的冠冕
暴雪压弯了营帐的兽皮穹顶,阿骨打攥着染血的兽皮契约,指节在严寒中冻得发紫。契约上回鹘商人歪斜的签字还带着墨香,而那些被冠以"祭天损耗"的千张兽皮,此刻正裹着生锈的铁器,在商人的车队里颠簸作响。他深吸一口气,掀开族长营帐厚重的熊皮帘。
火塘的热气裹挟着马奶酒的醇香扑面而来,阿骨打却只觉脊背发凉。族长斜倚在狼皮褥子上,新得的契丹鎏金酒杯在掌心转动,杯壁上的缠枝莲纹映着跳动的火光,与他腰间回鹘商人进贡的玉带扣交相辉映。三长老盘坐在侧,枯瘦的手指正拨弄着成串的珍珠,那正是用部落百姓半年赋税换来的"祥瑞贡品"。
"阿骨打,来得正好。"族长抬了抬眼皮,酒液在杯中晃出诱人的琥珀色,"回鹘商人新到了一批精铁,明日你去主持祭祀,就说神灵谕示......"
"够了!"阿骨打将契约甩在火塘边,羊皮纸卷着火星蜷缩成焦黑的碎片,"这根本不是神灵的旨意!每次所谓'神谕'后,百姓的赋税就翻倍,换来的却是连野猪都杀不死的废铁!"他扯开衣襟,露出内里缀满补丁的鹿皮袄,"您看看那些猎户,他们的孩子在雪地里赤脚奔跑,而您的酒壶却能盛满整个松花江!"
帐内陡然安静,唯有火塘中木柴爆裂的声响。三长老的珍珠串突然散落在地,圆润的珠子滚到阿骨打脚边,映出他通红的眼眶。族长摩挲着酒杯的手顿了顿,脸上的笑意却愈发高深:"年轻人,你以为那些铁器真是废铁?"他突然起身,从屏风后抽出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刀,刀锋划破空气发出清越的鸣响,"这是西夏进贡的百炼钢刀,有了它,我们就能夺回被契丹抢走的牧场。"
阿骨打盯着那柄刀,刀身上细密的水波纹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想起三天前,老猎户哈赤在暴风雪中冻死,怀里还死死抱着没能抵税的半张狐皮;想起昨日,妹妹用树皮裹着冻伤的脚,却把仅有的兽皮靴让给了外出交易的兄长。"可这是用百姓的血肉换来的!"他的声音在颤抖,"回鹘商人给您的贿赂,足够让三百个孩子熬过这个冬天!"
"幼稚!"族长的刀重重劈在案几上,木屑飞溅,"没有铁器,没有战马,我们拿什么对抗契丹铁骑?那些商人送来的不仅是货物,更是部落崛起的希望!"他逼近阿骨打,酒气喷在少年脸上,"你以为我愿意看着百姓受苦?但牺牲一代人,就能换来子孙万代的强盛,这笔买卖,值!"
阿骨打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冰凉的铜壶。火光在族长脸上明明灭灭,映得那表情既熟悉又陌生。曾经,这个人带领族人在饥荒中寻找活路,在狼群袭击时舍命相护;而现在,他的眼中只有鎏金酒杯的光芒,和堆积如山的异族财宝。"所以您就和外族商人勾结,用假预言欺骗族人?"少年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那些多征的赋税,真的都用来打造兵器了吗?"
帐外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全副武装的侍卫手持火把将营帐团团围住。三长老弯腰捡起珍珠,浑浊的眼睛盯着阿骨打:"孩子,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可不是好事。"族长重新坐回褥子上,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明日的祭祀,你还是要去。等部落强大了,百姓自然会明白今日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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