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锦衣卫727
的手指抚过温度计的刻度,突然想起在果阿铸造火炮的日子。那些被青铜炮轰开的城墙下,孩童的哭声与硝烟混在一起。胸口的旧伤疤在雨中发烫,他终于将温度计狠狠插入炮架的校准孔:"圣父在上,请赐予我们力量......"
十二门折叠铳同时展开的刹那,铰链摩擦声如同《末日审判》的管风琴声。修士看着威尼斯分度规自动旋转,精密的齿轮咬合声在风暴中格外清晰。当裴惊云扣动扳机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螺旋状的气浪撕裂雨幕,三海里外的靶船桅杆如麻花般扭曲断裂。
"成功了!"修士的呐喊被淹没在轰鸣中。但喜悦转瞬即逝,他看见伽利略温度计的汞液开始疯狂沸腾,红色液柱突破了刻度上限。"不好!气压骤变!折叠铳的扭矩平衡......"
话音未落,三门折叠铳的铰链处迸发出刺目的蓝光。盐蚀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修士想起王百户余党账本里那些掺着海盐的铸铁记录。裴惊云的铁钩已经勾住失控的炮管,而他下意识举起威尼斯分度规,试图测算出最后的校准数据。
"用你的汞液!"裴惊云的吼声震得他耳膜生疼,"像当年教我冷却术那样!"
修士的手突然稳定下来。他砸碎伽利略温度计,看着流动的汞液顺着炮管缝隙渗入,在高温下形成一层闪亮的薄膜。这是他用二十年牢狱之灾换来的机密——佛郎机人绝不会说的,用液态金属应急冷却的禁忌之法。
剩下的九门折叠铳在震颤中再次齐射。修士看着靶船在弹雨中解体,突然想起《圣经》里摧毁所多玛的天火。但这一次,降下审判的不是上帝,而是几个执着的匠人用生命铸就的兵器。
风暴终于袭来。修士在气浪中抓住即将被卷走的威尼斯分度规,看见裴惊云抱着扭曲的折叠铳坠入海中。他奋力伸出手,却只抓住了一块刻着十字的青铜碎片——那是折叠铳上的装饰,此刻却像极了他胸前永不磨灭的圣痕。
当巨浪拍碎船舷的瞬间,弗朗西斯科修士握紧了青铜碎片。他突然明白,自己的赎罪之路从未结束。那些在工坊里度过的日夜,与裴惊云、苏小蛮、岛津铁舟的争论与合作,早已将他的灵魂锻造成了另一种形态的十字架——一个承载着东西方智慧,在风暴中永不屈服的十字架。而那支破碎的伽利略温度计,它的汞液此刻正混着海水,流向大海深处,如同一个未完成的祷告,等待着下一次被人拾起。
血痕灼浪
黄海的浪涛如沸腾的铁浆,将战船撞得吱呀作响。裴惊云单膝跪地,铁钩深深楔入甲板的檀木缝隙,溅起的木屑混着咸腥的雨水扑在脸上。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闪电劈开天幕的刹那,照亮了他腰间那截扭曲的铰链淬火铜模——祖父临终前塞给他的遗物,此刻正随着船体震颤发出幽微的嗡鸣。
"裴桑!风暴眼还有三个时辰就到!"岛津铁舟的喊声被浪头撕碎。日本锻冶师死死攥着月山锻冶刀,鲛鱼皮刀鞘在掌心勒出深红的血痕。他腰间浸透的檀木匣里,硫磺胶泥配方的羊皮纸正在雨水里晕染,宛如一幅将熄的血色图腾。
裴惊云猛地起身,铁钩重重砸在折叠铳的青铜外壳上,火星迸溅间,金属碰撞声盖过了轰鸣的浪涛:"必须现在!王百户的余党正在北方集结,我们没有时间了!"他扯开衣襟,胸口狰狞的疤痕在闪电下泛着诡异的青白——那是三个月前火器局爆炸留下的印记,焦黑的皮肉翻卷如扭曲的龙纹,此刻却在暴雨中灼烫如烙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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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西斯科修士踉跄着扶住炮架,威尼斯分度规在怀中叮当作响。他望着裴惊云胸口的伤口,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那疤痕的纹路,竟与修士用烙铁在自己胸前烙下的十字架形状惊人相似。"这太疯狂了!"修士的拉丁语混着吴语发颤,"汞合金冷却系统尚未完成调试,阴阳膛线的扭矩平衡......"
"调试?"裴惊云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铁锈般的腥甜。他想起苏小蛮被拖走时,马尾耐热绳上沾着的海盐结晶;想起岛津铁舟熔铸在装甲船里的最后一眼;想起修士沉入海底前,伽利略温度计里凝固成血珠的汞液。铁钩狠狠划过甲板,留下五道深可见骨的刻痕:"我们的时间,早在他们用海盐毁掉第一批铸铁时就用完了!"
甲板突然剧烈倾斜,巨浪拍碎船舷的瞬间,裴惊云看见安德烈修士死死抱住改装的磁石校准器——那是用苏小蛮的遗物拼凑而成的装置,此刻磁针在玻璃罩内疯狂旋转。他想起苏小蛮总爱将校准器别在腰间,说"精度是火器的魂",而现在,这个"魂"正与即将到来的风暴激烈共鸣。
"裴桑!右舷第三门折叠铳出现盐蚀反应!"岛津铁舟的喊声带着绝望。年轻锻冶师的刀刃正抵在发烫的炮管上,刀身上的云纹在雨水中扭曲变形。他突然想起叔父临终前用血写下的"和钢不灭",而此刻,自己守护的硫磺胶泥配方正在海风中化作齑粉。
裴惊云的铁钩闪电般探出,勾住即将炸裂的炮管。高温瞬间灼穿铁钩的淬火层,皮肉烧焦的气味混着硫磺的刺鼻扑面而来。"启动应急方案!"他嘶吼着将磁石校准器拍进炮架,"用苏姑娘的法子,赌这最后一把!"
十二门折叠铳同时展开的刹那,铰链摩擦声如同千年前失传的《广陵散》。裴惊云胸口的疤痕突然迸裂,鲜血渗进阴阳膛线雕刻刀的纹路,在青铜表面蜿蜒成古老的图腾。当第一发炮弹撕裂雨幕时,他看见靶船的桅杆像枯枝般被无形的力量拧成麻花,而这,不过是死亡序曲的第一个音符。
但风暴比预想中来得更快。第二波齐射尚未完成,三门折叠铳的铰链轰然炸裂。裴惊云被气浪掀翻的瞬间,铁钩死死勾住船锚铁链,眼睁睁看着安德烈修士被飞溅的汞合金碎片击中咽喉。年轻传教士倒下前,将威尼斯分度规塞进他手中,刻度盘上还沾着温热的血珠。
"拆铰链!"裴惊云抹了把脸上的血污,铁钩指向疯狂震颤的炮管,"用岛津先生的刀,固定住展开机构!"月山锻冶刀的寒光闪过,精钢刀刃与青铜铰链碰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