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锦衣卫730
,"右路军被铁扇铳压制,赵参将...赵参将的半张脸都被气浪绞碎了!"
裴惊云的铁钩深深楔入冻土,指节在鹿皮手套下绷出青白。他望着远处雪幕中若隐若现的倭寇战阵,那些形如折扇的兵器展开时发出熟悉的金属嗡鸣,竟与《广陵散》的杀伐之音如出一辙。十年前沉入海底的雕刻刀、付之一炬的图纸,此刻都化作了射向同胞的致命弹雨。
"当年在金陵当俘虏时,那些匠人酒后的吹嘘,倒成了我们制胜的法宝。"倭寇首领的声音混着风雪飘来。裴惊云眯起眼睛,透过雪帘看见那人把玩着鎏金铁扇,扇骨上阴刻的双龙戏珠纹,分明是火器局鼎盛时期的御用样式。
"裴桑,怎么办?"岛津隼人不知何时凑到身旁,月山锻冶刀的鲛鱼皮刀鞘结满冰霜。十年间,少年锻冶师已长出络腮胡,额角也添了几道细纹,"铁扇铳的射程比我们的直膛火铳远两里,这样下去..."
裴惊云没有回答,目光落在自己掌心。那里有道淡粉色的疤痕,是三年前锻造犁铧时被铁水溅伤的。自从火器局改铸农具,他的双手早已褪去兵器的冷硬,却在今夜重新感受到杀戮的寒意。记忆突然闪回苏小蛮临终前的场景——少女染血的指尖还停留在阴阳膛线的夹角计算处,马尾辫上的耐热绳随着抽搐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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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下去,"裴惊云的声音低沉如冰,"所有火铳兵改用'三才阵',前排持盾兵间隔三步站立,用血肉之躯抗住首轮齐射。"
"大人!这是送死——"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裴惊云猛然转身,铁钩几乎戳到岛津隼人的鼻尖。火把的光晕里,他眼角的皱纹如刀刻般深刻,"十年前我们销毁折叠铳,是为了不再让技术沦为凶器。可如今..."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指向远处被铁扇铳撕裂的村庄,"看看那些妇孺!难道要让他们的血,也白流吗?"
夜色渐深,雪势越发猛烈。裴惊云握紧铁钩,带领残部向倭寇侧翼迂回。当第一支直膛火铳喷出火舌,他恍惚看见苏小蛮在火光中摇头,岛津铁舟挥舞着锻锤,弗朗西斯科修士转动着分度规——这些记忆碎片与眼前的厮杀重叠,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铁扇铳的轰鸣中,裴惊云突然想起《火龙经》残稿里被火焚毁的后半句:"利器出世,必有劫数;若不能制,反受其噬。"当年他以为销毁技术就能斩断祸根,却忘了真正该锻造的,从来不是坚不可摧的兵器,而是永不蒙尘的人心。
"裴桑!当心!"岛津隼人的惊呼被爆炸声淹没。裴惊云本能地就地翻滚,铁钩堪堪勾住冻土。回头望去,方才站立的地方已被炸出丈许深的弹坑,飞溅的冻土混着碎肉,在雪地上画出狰狞的图案。
倭寇首领的笑声穿透硝烟传来:"听说你当年是火器局之首?就这点能耐?"那人将铁扇重重甩在马鞍上,露出扇面内侧的朱砂批注——赫然是裴惊云祖父在《火龙经》上写下的"止戈为武"!
裴惊云的心脏猛地收缩。十年前那场大火,他亲眼看着祖父的批注在火中卷曲成灰。原来,早在金陵城破那日,那些被匠人视作机密的只言片语,就已成为敌人手中的利刃。
"放火箭!"裴惊云突然嘶吼,铁钩指向倭寇囤积火药的营帐,"让他们也尝尝玩火自焚的滋味!"
火矢破空的呼啸声中,裴惊云望着漫天纷飞的雪幕。他知道,这场由技术引发的轮回或许永远不会终结。但至少,在这片被鲜血染红的雪地上,他要让后人记住:真正的天工之技,不在精密的杀戮装置,而在让技术回归守护的本心。当最后一支火箭坠入敌营,冲天的火光中,裴惊云仿佛又看见苏小蛮在微笑,她手中的磁石校准器泛起柔和的蓝光,照亮了雪地里蜿蜒的血河。
沧溟刻痕
金陵城的暮春飘着细雨,裴惊云蹲在学堂后院的菜畦旁,铁钩灵巧地挑着竹篾,正在教几个孩童编织新式的提水竹器。湿润的空气里浮动着茉莉与铁锈混杂的气息,他铁钩上挂着的“止戈”铜牌在雨丝中轻轻摇晃,铜牌边缘被岁月磨出温润的光。
“裴爷爷,这竹节为什么要斜着切呀?”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断竹,鼻尖沾着泥点。
“因为水流就像人心,”裴惊云用铁钩比划着抛物线,刀刃般的雨幕中,他眼前忽然闪过苏小蛮演算时的侧脸,“得顺着它的性子,才能引到该去的地方。”话音未落,急促的马蹄声穿透雨幕,信使浑身湿透地滚下马来。
“老先生!辽东急报!”油纸包裹的战报还在往下滴水,“倭寇的铁扇铳......”
裴惊云的铁钩骤然收紧,竹篾在掌心断裂。他望着战报上“螺旋气浪”“阴阳膛线”等字样,仿佛看见十年前沉入黄海的雕刻刀正在掀起惊涛骇浪。学堂外的秦淮河泛起暗涌,雨珠砸在河面,晕开的涟漪里浮现出福州湾漂浮的碎尸,还有苏小蛮染血的磁石校准器。
“爷爷?”小女孩怯生生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裴惊云抚上孩童们天真的面庞,指腹的老茧蹭过孩子柔嫩的肌肤。他想起十年前那个清晨,三百匠人在海边将折叠铳图纸投入怒海,岛津隼人解下祖传的鲛鱼皮刀鞘,安德烈修士含泪折断威尼斯分度规。当时他以为,斩断技术的恶之花,就能护住人间清明。
“带孩子们回屋。”裴惊云将“止戈”铜牌摘下,塞进小女孩掌心,“抱紧它,就像护住心里最亮的火种。”他拖着铁钩走向码头,身后传来孩童们背诵《天工开物》的清朗声,却盖不住记忆里铁扇铳撕裂空气的尖啸。
暮色四合时,裴惊云站在当年火器局的遗址上。如今这里已种满茶树,嫩绿的新芽在雨中舒展,却遮不住地底残留的煅烧痕迹。他的铁钩无意识地刨开泥土,翻出半块锈蚀的青铜——那是折叠铳炮管的残片,阴阳膛线的纹路在雨水中忽隐忽现,像极了苏小蛮临终前在地上划出的未竟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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