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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sp; 赫惟在他怀里抬起头,眼泪啪嗒掉下来,落在他手臂上。

  “我爸爸他……醒了。”-

  夏末初秋,北京总是阴雨连绵。

  一天到晚刮风,沙尘迷眼,口罩戴一天到晚上摘下来就变成了灰色。

  又是一个周末,赫惟在拿到赫远征全部的体检报告之后,终于开朗起来。

  生活也不全是压力和负担,原来也有好事。

  虽然赫远征现在记忆有些错乱,一条腿也有残疾,但他至少还活着,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唯一遗憾,是他记不清那个人的名字,那个被他怀疑有卖国嫌疑的政法大学教职工到底是谁,他回答不出来。

  他的记忆停留在失踪的那一年,他记得赫惟,记得秦雨,也还认识纪柏煊。

  他一开口,好像这些年他从未离开,他叫她赫惟,连名带姓,话一出口赫惟就泪流不止。

  医生判断,他在中枪之前的几年,长期被施暴者虐待,被挖掉的右腿膝盖骨就是证明,时间久远早已无法治疗。

  挖掉膝盖,在古代叫做膑刑,孙膑当年就是受此刑法再不能行走。

  施暴者担心赫远征逃跑,对他做出这样的恶行,实在惨无人道!

  那该是一段多么痛苦又绝望的日子,赫惟不敢想象。

  或许,忘了也好。

  医生说失忆的人,常常会选择性忘记那些令她们痛苦的、难以承受的过去,赫惟望着赫远征那双永远睿智的眼睛,有时候,她竟然还有些羡慕。

  尤其,当秦雨和赫远征同时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

  赫惟心里的暖意,总像是随时会满溢。

  她们像一对老朋友,或者……一对分开多年的恋人。

  虽然暂时还没有熟悉到睡在一起,但是她早上推他出门散心,他手里捧着书给她念文章听,她会蹲下身帮他戴口罩,他也会弯下腰帮她系鞋带。

  客厅那台纪柏煊从新加坡回国时新买的电视机,终于第一次被人打开使用。

  家有了家的样子,爸爸妈妈越来越像她的爸爸妈妈。

  赫惟问纪柏煊:“是不是全天下的爸爸妈妈都这样?”

  “哪样?”

  “不好意思在孩子面前表现得太亲昵。”

  赫惟回忆,“昨晚吃完饭我去洗碗,爸爸妈妈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我回头看的时候,妈妈的头枕在爸爸的肩膀上,但是等我洗好碗出去,她们俩又坐的很开。”

  赫惟把手机搁在耳边,和纪柏煊说话的时候刚进房间。

  护工走了以后,前几天每天带赫远征去医院检查,为图便利,赫惟暂时搬回家里住几天,计划是一直住到中秋节后。

  纪柏煊每晚一通电话,除了问她赫远征的身体情况,就是催她回家。

  “早点搬回来吧,别做电灯泡了,你在家她们肯定放不开。”纪柏煊说。

  赫惟“喔”一声,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继续追问:“你们家也是这样的吗?你以前不爱回家,跑来我们家住,也是这个原因吗?”

  电话那边难得沉默,赫惟凑过去贴耳听,感应到一声隐隐的叹息。

  他说:“别人家我不知道,但在我小时候那个家里,我爸妈就连相敬如宾都很难做到,虽然也会刻意在我面前收着点,但我知道,其实那些年她们最厌恶的人就是彼此。”

  “和你不一样,我是经常不小心瞥见她们吵架……甚至动手,但只要我走出来,走到她们跟前,她们就会开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赫惟心口陡然缩了一下,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她竟然莫名有些心疼他。

  也有点理解他。

  她大概可以想象,在那样窒息的家庭里长大,会是一件多考验忍耐力的事情。

  难怪他什么都能忍。

  “我以前觉得,她们之所以憎恶彼此,是因为我的存在。”

  因为方琼深爱纪远忠,所以对她来说,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是感情的延续。

  但在纪远忠眼里,纪柏煊只不过是个交差的工具,是堵住纪家和方家嘴的一块抹布。

  从小到大,纪柏煊从未感受过一点父爱。

  所谓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纪家长孙,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样子罢了。

  他和程似锦,有爸没爸,实际上从来都没有分别。

  或许有。

  程似锦起码是爱的产物,不像他,试管婴儿长大。

  “你不要这样想。”赫惟安慰他:“以前我也想过,是不是如果没有那样一条律法,我根本就不可能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她们其实根本不爱我,只是刚好需要我。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爱我。”

  “不是的……”纪柏煊制止她。

  “我知道不是的。”赫惟顿了顿,很平静地说:“你知道那时候的我怎么想开的吗?”

  “因为你,因为你让我觉得有人爱我。”

  “因为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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