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过去篇 三

  夜清流的身体开始细微地颤抖着,额前的冷汗更多了,心脏起搏机渐渐地开始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院长……”

  白大褂的人叫了院长一声。

  “怎么了?”

  院长一脸不耐烦的走了过来。

  “院长,这小鬼好像没有反应了”。

  消毒水的气味像把生锈的刀,顺着鼻腔剜进脑仁。夜清流的睫毛粘在眼睑上,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撑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在视网膜上洇成模糊的光斑。

  指尖传来细微的刺痛,他看见自己的手背插着留置针,透明的输液管随着心跳轻轻颤动,像条冰冷的蛇。

  “院长…….”护士的声音带着颤音,像片被风吹皱的纸。夜清流的余光扫过监护仪,绿色的曲线正在屏幕上做最后的挣扎,宛如濒死的鱼。

  院长的白大褂带过一阵风,袖口沾着半片干掉的血渍,他拧开玻璃瓶时,金属瓶盖发出清脆的咔嗒声,那声音让夜清流想起实验室里拧开培养皿的瞬间。

  注射器扎进皮肤的力度带着恨意,夜清流能感觉到冰凉的液体在血管里横冲直撞。心脏起搏机的“滴滴"声突然变得缓慢,像老式座钟的钟摆,最后一声“滴”拖得极长,仿佛被吸入深渊。

  红色警报灯亮起的刹那,他看见院长的瞳孔猛地收缩,嘴角的皱纹里渗出汗珠,那表情让他想起被踩中尾巴的老鼠。

  “院长,不好了,这个小鬼的呼吸停止了”。

  “快快快!快抢救!这小鬼可是我们的摇钱树,可不能准他死了。”

  院长这一刻有了前所未有的慌张神情,人性的丑陋也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有一天夜清流再次醒来时,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爬进来,在地板上织出斑驳的条纹。

  夜清流盯着点滴架上晃动的影子,听着走廊尽头传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指尖摸索到枕头下的铁丝,那是上周三下午,管理员老陈趁人不注意塞给他的,掌心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铁丝表面。

  铁丝弯成鱼钩状时,他的拇指被划开道细口,鲜血渗出来,在月光下泛着黑红。

  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他屏住呼吸,想起每次院长查房时,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三长两短节奏--那是《致爱丽丝》的前四个音符。

  走廊的应急灯忽明忽暗,花浸月的身影出现在转角时,夜清流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她的白裙下摆沾着泥点,长发乱糟糟地束在脑后,却掩不住眼睛里跳动的光。“哥哥………”

  花浸月与他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她扑过来用手紧紧的抱住了夜清流,仿佛要将他融进骨肉里。

  她的发梢扫过他的下巴,带着雨后青草的气息,紧紧的拥抱让他胸腔里的肋骨发出抗议,却比任何止痛药都温暖。

  她嗅着哥哥身上熟悉的气息,这么天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哥哥杳无音信……她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花浸月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哥哥……以后不准再这样了……”

  花浸月抬头注视着那双与她一样的金色眸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夜清流也慢慢伸出手抱住了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在看见花浸月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后,心软了下来。

  “不会了。”

  这就是他的回答。

  [星期五 受洗日]

  聚集在教堂里的人们似乎还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原本安静的人群突如其来的躁动起来,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啊啊啊,着火了。”

  教堂的彩窗在火光中碎成齑粉,玫瑰窗的耶稣像被浓烟熏成灰黑色,宛如垂泪的圣人。人群尖叫着四散,有人被长椅绊倒,有人撞翻烛台,橄榄油在地面上燃烧,形成诡异的光圈。

  夜清流看着院长从火海里冲出来,半边脸被熏得焦黑,西装外套冒着青烟,活像具会走动的尸体。

  “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

  “你觉得你能逃出我的掌心吗?”

  一说完这句话,院长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夜清流平静地说道:“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院长。”

  “孤儿院的孩子们无缘无故的消失和死亡,这其中也有你的手笔吧,孤儿院以治疗疾病为由大量的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

  “你说我要是将这些全部交给警察叔叔,这足够让你这个好心的院长蹲一辈子的监狱了吧。”

  夜清流说完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仿佛在给小孩子呈述一段有趣的故事。

  “什么……你竟然…你怎么敢……”

  院长的眼球陷了进去,慌张的情绪瞬间爬满了整张脸……指尖竟因为眼前的孩子而颤抖。

  “你到底想做什么……”

  院长的声音哑了起来,一种巨大的恐惧包围了他的四周。他望着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跪在了地上。

  “你将我的一切都毁了……你这个恶魔!”老院长哆哆嗦嗦的指着夜清流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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