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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彘尚知生死, 有感知, 她什么也没有。
当有一日, 她睡在城隍庙中,忽然被城中的鞭炮声惊醒。
也许是空气中流窜的火星让她睡不着,也许是她当时太饿了,总之,她茫茫然地进了城,看到千万家灯火。
她在雪地中独行, 坐在一家百姓的篱笆门外。
千万家灯火都在庆祝着些什么,雪荔囫囵中听到庆祝的人说“什么都会原谅”“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她挣扎着克服自己对世事的烦闷厌恶,爬起来抖掉身上的雪粒子, 说服自己上山。
她忐忑地练习如何向师父道歉。
她不知自己是否可以挽回命运。
她得到了什么呢?
隔着时光,雪荔与半年前的自己对望。
半年前的自己拂一下脸颊上的雪花,继续上山;半年后的雪荔,手腕被林夜坚定地拉着, 夜风拂乱她颊畔碎发。
她凝望着坟墓,看到寒夜中锐光一闪,一片寒光从树后的坟墓方向冲了过来。
雪荔动也不动。
顷刻间,林夜好似与她一道侧头,看到了那从黑夜中袭来的刺杀。
林夜拔身迎出,黑色袍衫在夜风中一掠,将她护到了身后:“阿雪,当心。”
雪荔目不转睛。
她眼中倒映着月光与星火,也倒映着少年公子飘逸的身形。
他步履轻盈,如凌波踏水,嗖一下从她身边飘起,浮起一些他身上的气息,落在她鼻端。
少年徒手运掌,手掌拍人,身子腾空。
敌人弯刀向他砍来时,林夜手掌撑地,就地扑躲,做僵死状。敌人从另一方向再袭,林夜翻身跃起,旋转一圈。他招招式式有先有后,却都正好困住袭到身前的敌人。
明月皎洁,少年的身法凌厉而漂亮。
黑袍飞扬间,他白色里衬流动着微光。林夜被吹乱的发丝缠着飞扬发带,林间树叶被簌簌吹飞,飘落如卷浪,擦过他漆黑幽静的眼睛。
他在这一刹那,沐浴月光,杀气弥漫,再一次变成了雪荔不认识的陌生少年。
飞叶袭向眉目,雪荔静目而望。
他明明不喜欢动武。
他先前剜心之伤,此时未必好全。他前两日还在客栈中撒娇说痛,指挥她为他忙碌。
他明明知道,她的武功足以对付所有坏人。
林夜、林夜……
雪荔朝前走。
她眼中只盯着林夜一人。
黑夜中,骤然喝声响起:“住手!”
雪荔还没来得及出手,来袭杀他们的杀手们便听话地朝后退。丛丛树影后,月光散落,步出一个黑斗篷中年男人。
而林夜退回到雪荔身侧。
他内力紊乱气血翻涌,退回来后就一个趔趄。他暗道不好时,雪荔伸手扶住他。在他诧异时,雪荔朝他气脉中输送了一段内力,将他凌乱的脉息安抚下去。
林夜看她。
雪荔则看向走出来的斗篷男,以及那些跟随着斗篷男的杀手们。
斗篷男掀开自己的斗篷,露出一张微长的脸。
男人神色很复杂,盯着雪荔:“是你啊。原来你来南宫山了。”
雪荔问:“你是谁?”
男人:“……”
林夜在后忍笑。
他摸鼻子,稍微自得:怎么说呢?他有时候,真的忍不住得意,自己能让阿雪记住自己是谁。
阿雪天天“林夜”“林夜”地喊他,比旁人亲昵的称呼,更让他欢喜。
坟墓前的对峙,雪荔的直白,并没有让黑衣男人震怒。
他早已习惯了雪荔的风格,言简意赅介绍:“你从浣川赶往光州,在光州渡口御敌。当时你在庙中给你师父磕头,我趁机偷袭你,你带我离开。”
雪荔恍然:是有这么会儿事。
雪荔:“你到这里了啊。”
那人无语:“我本来就负责护送楼主回南宫山,自然会出现在这里。我当日让你去找风师,解你身上的疑点,你没去吗?”
雪荔想一想:“我正在去。”
她指一指身旁的俊美少年:“他在帮我。”
林夜眨眼:他既不知道雪荔在找风师,也不知道自己居然在帮雪荔找风师。他怀疑雪荔早忘了这件事,此时是随意拿出来搪塞人的。
林夜朝着黑衣男露出了一个粲然笑容。
他眉眼弯弯,生得俊俏而讨喜,然他站姿笔直,身法极好。
黑衣男看一眼这少年郎略微微妙的站姿,见这人竟然将他们的雪女护在身后,不禁怔了一怔,心里觉得古怪。
黑衣男强迫自己不要问,不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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