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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穿着戏服的男男女女敲起锣,打起鼓,乡政府大院顿时变成大舞台,院外的好些人被声音吸引围了过来。安庆生也喊着大家敲盆的敲盆,吹塑料喇叭的吹塑料喇叭,一时间吵得人脑壳子嗡嗡的。
就在这时,程宿拿起一支唢呐,脸蛋那么一鼓,激昂的音调一下子窜入云间,连乡政府屋顶瓦片上的灰都被震了下来,方才还嘈嘈杂杂的声音立马被压制住,明明还在响,却彻底成了被踩在脚下的蚂蚁。
这次轮到安庆生被气得乱哼哼。
姜崖抿了下唇,转头问王学海,“只是让你借辆拖拉机而已。”
王学海一脸委屈,“咱这效果不是杠杠的吗?”谁让大家伙都太热情,金竹村的人一听他说没人报名参加山歌赛,需要一辆拖拉机沿村喊话,宋香巧又是借车又是借人,还生怕效果不好,直接跳上车斗要帮忙。然后在下山的半道上和梁有仙迎面撞见,梁有仙之前已经错过太多次机会,他现在秉持的原则是啥事都要参与,一点不能落后,所以老头子见状麻溜回村,亲自开上拖拉机,还喊上程宿等人狂奔而来。
既然大家热情高涨,那赶紧趁着这股气开干吧。
姜崖又连连写了几个大字,分别贴到两辆拖拉机上。
大标语简单粗暴,直抵人心:参加山歌赛,五千等你拿。
两辆车慢行开入丹江边的明清一条街,恰好今天集市,人多车多,唢呐声起,锣鼓声响,一下子人吸引过来。
“这是干啥啊?”
“哎呦这不是金竹村和梁家洼村的村书记吗?”
“唱山歌?庆国庆?啥意思啊?”
王学海一马当先,拿起大喇叭喊道:“西河县竹坑乡第一届山歌赛,十月开赛,参赛就有奖。风干鱼、猪肉条、金竹村农家乐代金券、梁家洼山歌表演门票,任你拿。只要你敢上台表演,我们就敢送你奖品。只要你唱到大家心坎里,获得票数最多,我们就奖你五千块。五千块能干啥,买彩电,买冰箱,娶媳妇,当嫁妆,吃鱼吃肉吃一年……”
原本坐在平浪宫台阶上的几个闲汉被这波热闹吸引过去,听见王学海不停说着五千块的事,其中一人大喊道:“五千块?唱两句歌就能得五千块?骗人啊!”
这人嬉皮笑脸地喊着话,见大家都朝他看去,越发得意,他举起手来,“大家对着我跳个舞,我给一万。”
他这话引得众人大笑起来,当然没人相信他。
安庆生气得一手拎着风干鱼,一手拎着猪肉条,“今天谁愿意报名,当着大家面唱一首,我手上的东西当场送。”
这大集上的人有认识安庆生的,有不认识他的。
“这人谁啊?是不是脑子抽抽了?平白无故的要送人东西?”
“这可是金竹村的有钱人。人家在家里搞农家乐,还在桃花沟里养猪。”
“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吧。”
一条丹江风干鱼市面上卖十来块,一斤猪肉两三块,安庆生说自己养的猪生活在桃花沟,喝的是干净的山溪水,吃的是剩饭,比那些圈养的猪肉贵,看他手上这条猪肉算下来也有十来块。
即便是政府工作人员,工资日薪差不多也十来块,现在只要你登台唱一曲,就能拿到这些奖品,一时间方才还在看笑话的人们都有点心动了。
然后山歌也不是谁想唱就能唱的,这奖品当然也不是谁想拿就能拿的。
十来分钟过去了,还是没人报名。安庆生着急地看向姜崖。他有点慌,自从姜崖来了,这小子每次出的主意都顶呱呱,能看到实实在在带来的收益和好处,从来不打没结果的仗,难道这次t要滑铁卢了?
姜崖朝他微微摇摇头,跳下拖拉机,走到程宿面前贴耳说了几句话。程宿立马喊着团里的业务骨干,在平浪宫前搭起了临时舞台。
要说唱山歌,本来用不上话筒。它本身靠的就是发自喉咙真实的呐喊,不过现在为宣传效果,就把话筒拿出来,把声音尽可能地传到最远的地方。
咳咳两声清嗓,一个叫张建德的男人站到台上,随后他的老婆王桂芬也站了上来。
“那我们夫妻两个给大家来个抛砖引玉。”张建德黝黑的脸上露出笑来,大大方方请老婆上前,介绍了一番,大家伙这才知道这对夫妻平日里一个跑街串巷修电器,一个在家织丝毯。夫妻两个都赚的是辛苦钱,养两个孩子不容易。即便如此,两个人有着共同爱好,那就是唱山歌。所以忙里偷闲跟着程宿在乡里各个红白事上唱场子。
这次梁家洼搞实景山歌表演,他们夫妻两个算是台柱子,上了电视台,上了大剧院,接受了采访,一时间走到大街上都有人认出来。
这次山歌赛冠军,他们夫妻两个势在必得,决定组队参加。既然需要大家投票决定冠亚军,那今天这波首秀他们两个一定要抓住机会。
简单介绍后,两人一手一个话筒开唱。
“正月里什么花人人所爱呀啊,嘿呀?”张建德洪亮的声音瞬间响彻平浪宫。他本就长得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颇有北方男人的气概,待他歪头笑着唱问,王桂芬扭捏一笑,转身绕了一圈,这才轻侧身回唱道:“正月里迎春花人人所爱啊呀,嘿呀!”
“二月里什么花披头散发呀啊,嘿呀?”
王桂芬本就长着一张娇俏脸,今天特意打扮了下,站在台上,这么一扭,那么一转,顿时把人的眼睛都吸了过去,“二月里老冠花批头散发啊,嘿呀。”
“什么人手扯手啊同下学堂,来呀嘿呀?”
“梁山伯祝英台同下学堂啊,来呀嘿呀!”
两人手拉手,绕台一周,一问一合,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