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锦衣卫680

照亮了锦衣卫们疲惫却坚定的眼神。他扯下染血的衣襟蒙住口鼻,大喊道:"结阵!用命撕开这张网!"

  当戚寒江的援军号角穿透雾霭时,朱载堃的雁翎刀已经卷了刃。他望着潮水般退去的倭寇,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突然觉得这雾似乎稀薄了些。但他知道,真正的迷雾仍盘踞在朝堂之上,缠绕在人心深处。而他和活着的兄弟们,必须成为那把利刃,去剖开这重重迷雾,哪怕真相如同毒雾般呛人,也要让它重见天日。

  雾尽谜生

  万历二十六年腊月十五,第一缕晨光如利剑般刺破釜山港的雾霭,却照不亮港口的死寂。朱载堃立在坍塌的了望塔基座上,雁翎甲上凝结的毒雾水珠混着血渍,顺着玄铁鳞片蜿蜒而下,在焦黑的碎石上砸出细小的坑洼。海面上漂浮着倭寇与明军的尸体,肿胀的身躯随着潮水起伏,樱花纹战旗和明黄龙旗缠绕在一起,在浪涛中翻涌。

  毒雾虽已消散,空气中却仍弥漫着硫磺与腐肉的恶臭。朱载堃弯腰拾起半截火绳,潮湿的麻绳早已熄灭,表面布满青紫色的毒斑。他想起昨夜在雾中厮杀的场景,锦衣卫们被毒烟熏得睁不开眼,火绳枪喷出的浓烟反而成了敌人的活靶子。而此刻,这片狼藉的战场,不过是更大谜团的冰山一角。

  "大人,找到李参将的佩刀了。"王勇的声音沙哑疲惫,递来的刀刃上凝固着黑紫色的血痂。朱载堃抚摸着刀柄上刻着的"李"字,记忆如潮水般涌回半月前的那个深夜。李崇山浑身是血地撞开营帐,怀中紧紧抱着用油布裹着的货单,烛火摇曳中,"火绳十万支"的字样刺得人眼睛生疼。

  "我承认,走私养军是罪。"李崇山咳着血沫,眼神却亮得瘆人,"可上个月发下去的火绳,有三成根本点不着!让将士们握着断火绳白刃赴敌,这难道不是更大的恶?"朱载堃当时只当这是垂死挣扎的辩词,如今看着眼前锈蚀的兵器、腐烂的战船,才惊觉大明水师的强盛不过是虚妄的泡影。

  海风卷起他染血的披风,朱载堃从怀中掏出那份货单。泛黄的宣纸上,李崇山用血写的"隐鳞"二字在阳光下泛着暗红,宛如一道永远解不开的符咒。他记得李崇山咽下最后一口气前,手指还死死抓着这张纸,喉间发出含糊的呢喃:"真相...在暗处..."

  远处传来朝鲜使臣的脚步声。朱载堃迅速将货单塞进甲胄,看着李允谦带着随从走来,貂裘上的积雪尚未融化,脸上却挂着虚伪的关切:"朱大人受惊了,我王听闻倭寇犯境,特命在下送来慰问。"朱载堃盯着他腰间的樱花纹玉佩,想起密折里义禁府与倭寇往来的书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贵使来得正好。"朱载堃抽出佩剑,剑尖挑起地上倭寇的头颅,"这倭寇手中的火绳枪,与朝鲜军器局的制式一模一样,不知作何解释?"李允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随从们纷纷手按刀柄。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一名锦衣卫疾驰而来,手中高举着染血的密信。

  "大人!从倭寇尸体上搜出的!"朱载堃展开信纸,瞳孔骤缩。信中赫然写着朝鲜临海君与倭寇的密约,承诺以三浦倭馆为据点,私铸兵器、输送粮草,换取王位支持。而落款处的印鉴,与他怀中密折上的如出一辙。

  李允谦扑通跪地,磕头如捣蒜:"朱大人饶命!这都是临海君的阴谋,我王并不知情啊!"朱载堃看着他涕泪横流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厌恶。所谓的"事大外交",不过是朝堂博弈的遮羞布;冠冕堂皇的承诺,在权力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日头渐渐升高,海面上的尸体被潮水推向远方。朱载堃望着朝鲜使臣灰溜溜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着手中的"隐鳞"货单。他知道,这两个字或许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李崇山早已洞悉一切,却选择用自己的生命设局,只为让真相浮出水面。

  然而,真相虽然逐渐明朗,笼罩在大明与朝鲜之间的政治迷雾、萦绕在每个人心头的人性迷雾,却愈发浓重。朝堂之上,礼部还在为"天朝颜面"争论敕谕措辞;水师之中,军械腐败的毒瘤仍未根除;而人心深处,忠诚与背叛、正义与利益的较量,从未停止。

  朱载堃将货单贴身藏好,握紧腰间的佩刀。海风呼啸而过,吹得残破的军旗猎猎作响。他知道,这场与迷雾的战争远未结束,而他,必须成为那个执灯者,哪怕前方是更深的黑暗,是更浓的迷雾。因为有些真相,值得用生命去追寻;有些正义,必须有人为之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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