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锦衣卫726

铳现身。当铁钩扣动扳机,七连发的铳弹划破长空,精准击中百米外的靶心。围观的官兵发出惊呼,而王百户的脸色却瞬间惨白——那铳身的膛线纹路,分明是融合了佛郎机的精密、和式冶炼的坚韧,以及《火龙经》的巧思。

  小主,

  "这不可能!"王百户抽出绣春刀,"你右臂已废,如何......"

  "因为有些执念,比血肉之躯更坚韧。"裴惊云举起铁钩,钩尖指向王百户,"苏小蛮用生命换来的真相,岛津铁舟以身为祭的技艺,弗朗西斯科修士背负的罪孽,都不该被掩埋。"

  随着一声令下,官兵将王百户等人团团围住。在搜出的账册中,盐商勾结、草菅人命的罪证确凿。而裴惊云,却在人群散去后回到工坊,将祖父的铜模、苏小蛮的校准器、修士的温度计、岛津的锻刀残片,一并埋入地下。

  "这不是结束。"他抚摸着《火龙经》残卷,"而是新的开始。"

  多年后,金陵城流传着一个传说:每当雨夜,废弃的工坊里总会传来叮叮当当的锻造声。有人说,那是四位匠人在另一个世界,继续着他们未竟的技艺追求。而裴惊云留下的铁钩,至今仍挂在火器局的墙上,无声诉说着那个关于执念、牺牲与传承的故事。

  雨蚀铭骨录

  金陵城的暴雨裹着咸腥的风,将秦淮河畔的瓦砾堆拍打得呜咽作响。裴惊云蜷缩在残垣断壁间,铁钩勾着浸透雨水的《火龙经》残卷,祖父的字迹在朱砂晕染中化作扭曲的血痕。他望着不远处漂浮的阴阳膛线雕刻刀——铜柄上的缠枝纹早已被锈蚀,刀刃嵌在破碎的铸铁炉壁,宛如一柄插向苍天的墓碑。

  三日前的爆炸仍在耳膜深处轰鸣。那时他正将岛津铁舟遗留的硫磺胶泥注入火龙铳模具,弗朗西斯科修士藏在伽利略温度计里的汞合金配方还温热地揣在怀中。苏小蛮用马尾耐热绳捆扎的磁石校准器在工作台角落泛着冷光,谁也没料到,王百户勾结佛郎机商人送来的"改良铸铁"里,藏着致命的海盐结晶。

  "轰——"

  气浪掀翻屋顶的刹那,裴惊云看见威尼斯分度规在烈焰中裂成星芒。修士临终前刻在管壁上的拉丁文"Veritas in Flamma(火中真相)"随着玻璃迸碎,化作刺进他瞳孔的银芒。右臂传来的剧痛让他栽进滚烫的铁水,恍惚间,岛津铁舟熔铸在装甲船里的身影与苏小蛮苍白的尸身重叠,在冲天火光中凝固成永恒的诘问。

  当他在暴雨中苏醒,断肢处缠着的马尾耐热绳早已焦黑。工坊废墟里,月山锻冶刀半截埋在高岭土与铁水凝结的硬块中,刀刃上未完成的云纹像是日本锻冶师最后的叹息。裴惊云颤抖着拾起磁石校准器,破碎的磁针仍固执地指向北方——那是王百户宅邸的方向。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裴惊云将铁钩深深扎进泥地,泥浆混着汞珠从指缝间渗出。佛郎机商人的私船在扬子江上昼夜巡逻,盐商的账本里,每笔火器订单都浸着匠人的血。他在苏小蛮的笔记残页背面发现暗纹,用磁石扫过,显现出用朱砂绘制的火龙铳改良图——那是她用生命守护的最后秘密。

  深夜,裴惊云潜入王百户的私宅。暴雨冲刷着屋檐的铜铃,铁钩无声勾住飞檐。他怀中的磁石校准器突然剧烈震颤,地窖里传来铸铁碰撞的声响。掀开朽木盖板,数百箱掺着海盐的铸铁泛着诡异的青白,墙上挂着的威尼斯分度规复制品,刻度间填满凝固的汞液。

  "原来如此。"裴惊云的铁钩划过盐晶斑驳的铁锭,火星点燃墙角的硫磺胶泥。烈焰腾起的瞬间,他仿佛看见岛津铁舟锻造时飞溅的蓝火,修士被烙铁烙下的十字架在火舌中扭曲,苏小蛮发间散落的马尾绳正化作缠绕仇人的锁链。

  当官兵包围宅邸时,王百户的惨叫混着爆炸声刺破雨幕。裴惊云站在火场外,任由暴雨浇灭身上的余火。他的铁钩上挂着半块烧焦的羊皮纸,那是修士未写完的忏悔录,最后的字迹被火舌舔舐成:"吾之罪孽,终以火涤......"

  雨越下越大,裴惊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江边。秦淮河面漂浮着阴阳膛线雕刻刀、断裂的月山锻冶刀、破碎的威尼斯分度规,磁石校准器的残骸在漩涡中时隐时现。他将《火龙经》残卷沉入水中,看着泛黄的纸页缓缓舒展,祖父的字迹在水波中渐渐模糊。

  多年后,金陵城的老匠人们仍会说起那个暴雨夜。有人说在废弃的工坊遗址,能听见金属碰撞的回响;有人看见江上漂浮的发光器物,指引着迷失的匠人。而裴惊云的铁钩,被后世供奉在天工祠的角落,钩尖指向北方——那里不再有阴谋与杀戮,只有无数匠人用生命镌刻的,永不熄灭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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